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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镇的摩托车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门面一个操作间，用来做一般性维护保养，可以更换机油。骑摩托的人，车子到了保养期，每每花几十元钱，买一瓶机油，靠门面外站着，等车子换好机油再骑走；如果肯充一百元VIP，那就能享受贵宾待遇，但这些顾客，多是普通摩友，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骑大排的摩友，才踱进店面隔壁的VIP休息室，要一杯咖啡，慢慢地坐着喝等待车子的保养或者维修。我在摩托车店里当学徒，在外面做帮换轮胎的事。我整天的站在店里，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只有孔地平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孔地平是办了会员卡而在操作间等待的唯一的人。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大核能，大趴赛，让人半懂不懂。因为他姓孔，正好又骑地平线，便取了一个绰号孔地平。他到店，所有的顾客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地平，你腿上又添上新烫伤了！他不回答，对维修师傅说：换机油，要最好的！。便排出几张大钞。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的地平线摩托一定又烧机油了！孔地平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排气筒冒蓝烟。孔地平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本田铃木雅马哈我骑不惯，再说核能大趴赛，会有错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水冷双缸，平衡轴，宽轮胎，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有一回对我说道:“你有摩托车吗？”我点了头。他说:“我问你，知道换链条怎么样换才不会弄脏手吗？”我想，骑地平线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地平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罢？我教给你，记着！将来开摩托车店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开店还很远呢。孔地平用指甲蘸了一点水，想在柜上写换链条教程，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中秋前的两三天，店长正在算账，忽然说：“孔地平长久没有来了。还有换机油和修理发动机的钱没结清！”我才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修摩托车的客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出车祸了。”店长说：“哦？”“他总仍旧是骑地平线。这一回，是自己发昏，不戴头盔飙车，刹车失灵也不修理。这还得了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爆炸，然后着火。“后来呢？”“后来肯定是死了。”店长不再问，慢慢的算他的账。我从此没再见过他，大约孔地平的确死了。 |
发表于 陕西省 2017-4-12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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