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老高到景点参观都学贼了,不一个人瞎走瞎看了,找一个好导游带的团,跟在后尾,装作慢不关心的样子,偷着听导游讲解。 因为一些人文古迹,如果不掌握一定的历史知识和沿革掌故,看了也是白看,一堆残砖废瓦也不会说话,你上哪儿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一个人的知识是有限的,渊博如郭沫若、翦伯赞,参观古代遗址,还需要讲解员给讲解呢,何况我们一介愚夫? 老高这次跟上了一个大团,导游是一个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的,说话堂音浑厚、底气十足、出口成章,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人。 老高听他给大家讲修建小布达拉宫的经历。 他说乾隆皇帝你们知道吗?小布达拉宫就是乾隆过六十大寿时修的。 他说乾隆他老妈,也就是太后也过生日,这娘俩儿差二十岁。太后是过八十岁生日。 他说乾隆为了显孝顺,也为了让臣民们看到天下太平各族来朝的盛况,传圣旨要各个少数民族的头领,到时候都要进京给他和他老妈拜寿。 其他的少数民族都没说啥就屁颠屁颠的接旨,而后就开始裁新衣服做新鞋,准备各种寿礼了。 西藏是政教合一,达赖喇嘛是当然的首脑,按理说也应该来给乾隆磕头拜寿。可那时的达赖喇嘛是一个小年轻,叫仓央嘉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情诗写得老牛逼了。 此时仓央嘉措正在八廓长街的小黄楼上和一个叫玛吉阿米的姑娘打得火热,根本不想离开。 “拜寿?我拜你老母呀!没看本喇嘛正忙着吗?不去!”小喇嘛不知天高地厚,断然拒接圣旨。 手下的人一看不好,说佛爷你不能这么任性啊,人家是中央政府,咱得归人家管,要不人家用《反分裂法》收拾你! 小喇嘛也害怕了,对钦差说,你告诉皇上,说我吃不惯汉食,住不惯汉房,礼物我送到,人吗——我就不去了,皇帝生日那天,我在布达拉宫房顶上向东给皇帝磕头,给太后磕头。 钦差回来和乾隆一说,乾隆火了,说还反了你了,敢不给我面子!你那点礼物朕都没看得上眼,看到没有——就圆明园那么大的产业朕都不稀罕,过几十年看够了,就雇些洋人把它给烧了,老子不差钱! 乾隆也是和小喇嘛较劲,说他不是吃不惯汉食,住不惯汉房吗?给他请藏厨,盖藏房,看他这回还有什么说的。 于是,就在承德,给六世达赖喇嘛修起来小布达拉宫。 小布达拉宫这边开建,同时就派钦差再进西藏,这回还带着反恐部队,说这小崽子再耍尿泥说不来,就用部队押解进京,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仓央嘉措这回没招儿了,乖乖的跟着钦差向内地来了。 那时候没飞机、没火车也没摩托车,更没有318线209国道,一路都是骑马、坐牦牛车,路途劳顿就不用说了,加上离开情人,仓央嘉措患上了严重的相思病,刚走到青海湖,小喇嘛就投奔天国——圆寂了,瞎了这个人了! 导游讲到仓央嘉措的死,神情悲伤,眼泪差点掉下来。 为了表达对这个诗人喇嘛的怀念,导游还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仓央嘉措的诗: 美人不是母胎生, 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 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 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 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 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凄美的诗歌,加上忧伤浑厚的男中音,老高的眼泪也差点被导游给整下来,顿时对导游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过,佩服归佩服,老高心里还是觉得导游讲的有些不对路子,仿佛在某些情节上有些差池。 老高也对仓央嘉措略有些了解,甚至背诵过他的部分金句,像什么: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 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情诗写到这么掏心揉肺的份上,也只能说是天纵奇才了。 老高当年搞对象时,一首平仄不分、拗口憋舌的情诗,还打开了一个东北大妞的少女心扉,这要是仓央嘉措活在当世还了得?非得让迷妹们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就这么一个天生的情种,早夭是必定的了,但从没听说他和小布达拉宫有什么联系,也许是老高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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