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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
睡不好。昨晚一直有个藏民在过道里引吭高歌,直至午夜。歌声虽美,可也确实搅扰了我需要休息的神经。
早上从宾馆出来时已快9点。
在317路边,找了个摩托车修理店,换了个高原化油器,换了个不断渗油的油封,调整气门间隙,又买了两瓶防冻机油,一瓶换上一瓶备用。修车的小伙实在,只收了我150块钱。去附近加油站加满油就上路了。换了高原化油器的车,虽然油门响应有点迟钝,但发动机不再发吐,爬坡也确实比之前有力一些。这增添了我今日要翻越雀儿山的信心。
一路顺利,风光无限:河谷、草原、民居、寺庙……如画中穿行,直至下午两点才想起要吃午饭。吃饭时,和几个货车司机聊天,他们指着门外巍峨壮丽的雀儿山说从这儿直到翻过雀儿山要4个小时。车行雀儿山,如闯鬼门关。翻山的路恼火得很,你要小心……
果然如他们所说,上山的路突然间变成了仅有一辆货车宽的狭窄的砂石路,一有车辆会过便浮尘弥漫,使人难辨东西,如坠云雾,不知前方何物。就这样神经高度紧张地颠簸着蜿蜒上行,时常被迎面下坡的卡车惊得汗毛直立,几乎同时会产生一种即将冲出路面,被死神拥抱的绝望感。在我的左手侧或我的右手侧,就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悬崖陡坡。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车是不可能有心情张望风景的,我的注意力全在路面上和车辆上,油门不敢松,一旦熄火,以这台破发动机的动力和我的驾驶技术不一定能支持我再次上行。就这样吐纳着尘霾,目不斜视地专注着前方,咬牙切齿地前行着。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己,只剩下意志和本能。这个过程对我有多艰难,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对我有多漫长,我也不知道……当眼中出现垭口的经幡时,我是和这辆车一起怒吼着向前迈进,直至我的双手能够触摸到它,直至我的身体能够躺倒在它的怀抱中......
将我带回现实的不是将经幡吹得剌剌作响的大风,不是在空中盘旋鸣叫的山鹰,不是热烈炫目的阳光,而是头疼,持续的但能够忍受的头疼。脸和手发麻,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休息了一下,撑起精神,不免俗地拍照留念。
据说在生命和环境的极致状态中,人通常都会想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里应该是我此次出行到目前为止所能遇到的最极致的状态了吧?在我躺倒在经幡丛中时,果然,脑中不断闪现的全是家人和朋友的形象……
拍照后不多久,上来一辆小车,车上下来几位看上去经常游山玩水的小伙子。和他们搭讪并讨要了一杯奶茶,坐在一旁慢慢地喝了,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环望四周,除了眼前的主峰似犬牙般直刺穹顶,诸峰皆在脚下。高原雄旷,视野扩张,使人胸臆间充满浩荡之气。白云成团,天似蓝色巨幕,身体轻盈得似乎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融化其间。也许是高反的作用,眼睛时不时地无法聚焦当前的景物,恍惚迷离,真有如临幻境之感。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对事物抒情的人,可是在这里,我的眼眶一阵阵湿热……
下山相对容易,至少不必担心车子熄火,尽可能地靠着崖壁,二三十码地蹦蹦跳跳地下行。然而在半途,碰到一辆大车爆胎,被堵半小时。捱到山脚,已是黄昏时分。再回首,雀儿山头一片金黄。看来,要赶到德格必定要走一段夜路了。
果然,在离德格还有四十公里时,我必须开灯才能勉强看清前方十几米的路面。40码前进着,在金沙江河谷中穿行。两侧群峰嵯峨,在夜色中显得狰狞。江水湍急澎湃,能感觉到冰凉潮湿的水汽直冲进鼻孔。如果是白天,这段路一定会使人十分惬意,而不是现在这样令我焦虑不安,同时冷得一阵阵打颤。
到德格县已过9点。无论贵贱,找了个地儿就住下了。
宾馆服务员卓玛修长温婉,巧目流盼,面若春半桃花,真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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